於弦

只要我跑得够快粮荒就追不上我。

[古剑三] 拾花

北洛中心,洛月cp,其他兄弟情/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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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人间清明的时候,辟邪王收到了一封来自岑缨的信。

他们其实鲜少有书信往来。岑缨天南地北到处跑,北洛亦是个闲不住的,偶或发现点什么想与对方交流一下,等那一方看见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

这一次的信是由外出游历归来的辟邪带回来的。据他所言,是日前在一处妖族领地里偶然救了一个认出他来历的姑娘。当年之事时,此辟邪不在城中,但事后也曾听人说过这个帮着修复了天鹿大阵的人族姑娘。两人自然是结伴同行了一程,到告别之时,岑缨央他捎了这封信。

这与信中所言也相差无几。不过岑缨的话更多一些,哪怕年岁长了,她也依旧是那个看什么都新奇的小女孩。她在信里絮叨了自己的游历经过,文字之余还夹带着几幅炭笔画,真实地描绘着异域风光。除此之外,随信还附了一包花种。她并未在信里多作介绍,只言明种子种在水边,七日便可长成。

在一桌政事的包围下摸鱼看信的辟邪王思考了一息,拿起了那包种子就进了莲中境。


云无月喜欢花。

北洛从与她认识不久时便知晓。但彼时他还是个明明坐拥一座城,买朵花要靠不知真假的银器去换的穷困人士,后来接二连三的变故也让他无暇去想这些雪月风花。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在处理天鹿城政事外头一件想到的,便是将寻找奇花这事提上日程。

养在莲中境里负责寻宝的小妖怪们一下就忙了起来。但饶是如此,想要穷尽三百余年阅历找出云无月几千年都不曾见着的花,这工作说起来比处理政事还要有难度。

莲中境大管家原天柿亲眼见证自家主人在钓鱼打牌种地凿矿摸箱子之后,又成为了一个业余的花农。

第一年小妖怪们带回来的种子种出来的都是些寻常的花。但品种够多,争奇斗艳地长在莲中境里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第二年的种子里混进了几株一年蓬。这野草一样的小白花以极度疯狂的长势与蔓延速度占据了莲中境的角角落落,连开垦出的几亩良田也遭了殃,更别说第一年种下的花。

第三年在清理干净一年蓬之后,他又种下了亲自从魔域寻来的花种,奇花是奇花,但在云无月眼里实在是不足为奇。

第四年,第五年……

他从未瞒着云无月进行这一项浩大的工程。云无月也就这样年复一年地在一旁顺着头发看着他穷折腾。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在花开时会赏,在花落时会流露出一点惋惜,在诸如一年蓬事件时,也会动手帮帮忙。


说回到这一包花种。

莲中境岸线极长,按理说随处皆可播种,但北洛特意挑了一块远离其他花丛的空地。他不知道这花是喜阳喜阴喜通风,也不知道种下去会长出什么,只是数了几粒种子出来,珍而重之地埋进了土里。要真说起来,大多数的花他都是这样种的,能长起来或许还得感谢莲中境的水土优秀。

埋完种子洒完水,喊住过路的鼠帮忙照看,他又钻出莲中境,继续埋进那一堆没完没了的政务里。哪怕到如今,他也依旧想说玄戈给他找的这个麻烦,委实是太大了些。


照看花种的鼠兢兢业业地记录着那几颗种子的成长过程。

第一天花种发了芽,两瓣小叶子翠绿翠绿。

第二天小芽抽了茎,蹿成了一鼠高的苗。

第三天苗长到了两鼠高,与它的苗兄弟们纠缠在了一块,一枝压一枝地倒向了水面。

第四天在枝条上发现了小花苞。

第五天细长的叶子卷曲起来给小花苞们上了个罩。

第六天花苞微微开裂了,露出了一点点又像白又像透明的花瓣。

第七天鼠被差走了,辟邪王蹲在那几株,或者该称作一团植物边,亲待花开。

正值莲中境里难得的夜色。头顶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仿鄢陵而建的花园里遥遥亮着烛光,妖言人语水淙淙,一切都是鲜活的气息。

那一团花就在这氛围里静静地开了。如亮灯一般,初时一盏接一盏,而后便是一片连一边。那几粒花种在这七天里长出了小臂这么粗的枝蔓,偏枝条上的花小巧得只有指甲盖这么大。当它们接二连三地在夜色中亮起时,莲中境里似乎连虫都噤声了。

云无月在北洛边上现了身。

每一朵花细看都是平平无奇的。若要说有些什么特别的,那大约是它们的花瓣都薄,透如蝉翼,泛着微弱的不知是黄是白的光。而打卷的细长叶子,就当真成了一个个灯罩,光穿不过叶面,便从缝隙里钻出来,变得星星点点。

风起时细叶伸展开,零零落落的花光芒一盛,一池水映着天上光,映着岸上光,碎成了一池星辉,藏进了观花人的眼睛里。

北洛在岸边席地而坐,他说:“云无月。”

“……”

“你喜欢吗?”

“……嗯。”



献花成功的辟邪王十分高兴,但他的高兴向来不表现在脸上,是以亲卫队也只能以王上去光明野的频率变高了来判断他最近情绪不错。

这日他回城时遇见了玄戈的一双儿女。说句实在话,虽然同在天鹿城,他见到他侄子侄女的机会还真是不多,他也别扭于去主动关心。所以北洛乍一眼瞧去并没有看出可以用来客套的你长高了或是你变强了。他只是从容地走过,从容地在他们的问好声里点了点头,在即将错身而过时问了一句你们去哪。

未成年的幼崽手里拿着花:“我们去巽风台。”

巽风台,他忽然意识到,岑缨的信在三月末来到,而此时花都已开了,是人间的清明了。

说起来辟邪其实是不大过人间的节日的。去巽风台怀念故人也带着一种今日想起今日去,明朝有感明朝怀的随意。

就像最后终会感风而化散于天地间一样,辟邪虽然重情,但天生便有着一种根植血脉的洒脱,是不屑于太过沉溺往事的。

但既然想起了这一遭,他回城的脚步一顿,亦是往巽风台去了。

巽风台的石龛前一年四季都是花不断的。无从得知哪一朵是在惦念哪一个辟邪,但左右值得惦念的,都是故人。

北洛来时手里没捎上什么,便去了趟莲中境,挑挑捡捡了几朵,并摘了几盏那才长出来的神奇小花,又去大厨那走了走,捞来几个人间特有的青团。

他算好了这朵红的给羽林,这朵黄的给岚相,这朵粉的给他还不曾知晓姓名的辟邪……再意思意思分上几个青团,哪怕他们并尝不到味。

而那几盏星子似的小花,在白日的阳光里,素得同一年蓬似的毫无看头。他把它们放上了巽风台的最高处。

他虽不曾同人提过,但也得承认,那夜点点碎光叫他想起了吸收玄戈残余灵力的那刻。时至今日,他担起辟邪王的重任,也了解了久远的事实,不恨,无悲,但想起玄戈时总有一种无力感。

这或许是双生子的特殊感应,又或许只能说明他对玄戈不是全无感情。花献上了,意思到了,辟邪王黑色的王服下摆在转身时划出一个弧度,风中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下山时遇见同样回城的那两只,他将多的青团塞给了他们,言说这是人间这时会吃的食物,你们可以尝尝。

一双小辟邪客客气气地道了谢,将再平凡不过的青团子捧在了手心。


也是这日夜里,北洛做了个梦。

梦里羽林咬着青团问他要食谱,岚相头上被慈幼坊的小崽子们插了朵黄花,不知名的辟邪与不知名的辟邪在花丛里比试,扬起了满天花瓣。

花雨散尽后天地素白,散着星子般微光的小花丛中有白衣的辟邪转身看他。

那同他长了一张脸的辟邪带着他不曾见过的微笑向他伸出了手,他听到他说:“弟弟,你做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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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怀辟邪,我又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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